文 / 李艳霞
1988年夏天,高考一结束,我便来到二哥承包的建筑工地,帮助筛沙子。
同在工地当力工的小英,长得跟一口又粗又壮又糙的酸菜缸,黑乎乎的,肚子跟怀孕六个月大小,够十个人看半个月的。小英样子丑不说,还穿着一件又宽又大的布衫,只要一哈腰,里面扇动的风景就会暴露出来,让人一览无余。工地上的男男女女,都会开她的玩笑,说她是现场直播室,可免费观赏……
小英并不害臊,且满嘴的糙话,那语言特别具有杀伤力,让嘲笑她的人,无反击之力。
我特别讨厌小英,忒膘、忒糙、忒俗,没有女人的端庄典雅和淑静。况且,对自己忒不负责,才十八岁就为人妻为人母了。愚昧的小英真没法形容,她常常把“谦逊”念成“谦孙”,把“闭塞”说成“闭赛”,把““尴尬”念成“蓝介”等,弄得工友们捧腹大笑。像小英这么聪明的人,本应该有大好的前途,可她这个样子,前途在哪里呢?
每当小英与工友们打情骂趣,咧大彪,我打心里瞧不起她,使劲儿睥睨她,她好像扎在我眼中的钉子,恨不能一下拔掉。小英知道我烦她,却不介意,还把她家中小菜园里的香葱拿给我吃,我嫌弃她脏,拒绝她的赠予。
无意中,听工友说,小英家距离工地特别远,没法给儿子送奶,无奈,只好给五个月的儿子断了乳。儿子断奶后,小英暗自流过不少泪,自责没能当好一个母亲。小英这么做,只为挣些钱,给瘫痪在床上的婆婆治病。工友的议论,并没有改变我对小英的印象,我还是不跟她说话,暗中拿眼睛白楞她。
有时候,小英看到我筛沙子的进度太慢,就过来帮助我筛。还安慰我说,刚出校门,难免不会干活,万事开头难,锻炼锻炼就好了。
小英挺愿帮助人,不但帮助我干活,还帮助别的工友干活,她很少与人斤斤计较,所以大家愿意与她交往。
一天,大家正热火朝天地抢工程进度,突然,小英停下来,拄着锹把“嘘……”了一声,让大家注意听。大家跟着她一起听,谁也没有听出个啥来。这时,小英扔下铁锹,疯了似的朝工地东边草房方向跑。大家也随后奔跑,当跑到草房的窗前,只见小英正将一个摔在地上,扣在大簸箕里的婴儿抱起来,然后解开衣襟,给孩子喂奶。这会儿,大家真像走进“直播间”,把那风景看个够……
当婴儿的母亲从菜园赶回时,被眼前这一幕震惊了,问小英,你是怎么听到孩子呼叫的?
是啊,小英怎么能听到孩子的哭声,我怎么就没有听到?我真佩服小英,自愧不如。那年,我和小英一样都18岁。我终于懂了,原来一个母亲的世界,装着满满的爱,因为心里有爱,才能听得进世界苦难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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