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 足 情

手   足   情

文/麻芳君（内蒙古）

母亲生了我们兄弟姐妹四个，我们每个人出生时，当教师的父亲都精心的给我们取了小名，可是除了我之外，二妹、弟弟和三妹，被村子里的人叫做二子、三子和丫儿，后来家里人也习惯这样叫我们了。直到我们各自成家后，才逐渐的称呼我们的大名。

我是老大，出生时身体很不好，加之我之前母亲夭折了一个孩子，所以全家人都对我万般宠爱，尤其是祖母。从记事起，我经常生病，好像每天都要吃药，曾经因为拒绝吃药，被父亲狠狠的训斥。那时，我很爱哭，特别是睡醒觉后，祖母哄不好我，就指着窗外，压低声音说：“你听，大道上来吉普车了，专门抓哭的小孩儿。”我是信以为真的，吓得赶紧停止哭泣。这件事对我造成了巨大的心理阴影，那几年我一直在做同一个梦，就是被吉普车抓走了，我哭着、喊着都无济于事。

二妹妹小我一岁，那时祖母总爱自豪的说：“我们二子从小就白白胖胖的，不哭、不挑食，很好养活了。”二妹妹很快就长得和我一般高了，比我要壮实。母亲忙得顾不上我们，我们就由祖母带着。母亲喜欢给我们穿一样的衣服，梳一样的小辫子。我们经常被邻村的人当做双胞胎，还有的人说我才是妹妹，我小小的心里是很不服气的，挺着胸脯对那些人说：“我不是妹妹，我是姐姐！”晚上祖母搂着我们两个睡觉，我习惯了宠爱，总是睡在祖母的身前，二妹妹也习惯了睡在祖母的后背。每次父亲买回来好玩的或者是好吃的时候，二妹妹都会憨憨的说：“大姐，你挑吧！”我就理所应当挑我喜欢的，二妹妹一直是拿我挑剩下的。懂事后的一段时间里，我为此深深的自责过。

我四岁，二妹妹三岁那年，弟弟出生了。他是我们中很调皮、很让祖母操心的一个。那时祖母每天都要喊着弟弟的小名，屋里院外的找上弟弟几回。弟弟看见祖母的身影，一溜烟的就跑远了，祖母怎么也追不上。他去爬树，把刚穿上的新衣服剐破，被母亲狠狠的训了一顿。他还偷偷跟着猪倌儿上山放猪，被暴雨淋的像落汤鸡。祖母看不住他，就把大门关上，他蹑手蹑脚的去跳大门，重重的摔在地上。祖母万般无奈之下，只能把只有五岁半的他送去了学校，和一群大他两三岁的孩子在一个班读书。弟弟是我们几个中很聪明的，尽管他哭着闹着不去上学，但成绩依然优秀。小学、初中、高中、大学，一口气就读完了。

弟弟四岁时，母亲生了三妹妹。三妹妹是在二妹妹的背上长大的，其实那时二妹妹也只有六岁。记得一天的雨后，路边还有很多积水，我和弟弟玩着打水仗，二妹妹背着胖胖的三妹妹在趟水。忽然听见三妹妹的哭声，我停止玩耍，近前一看，原来是二妹妹背三妹妹的时间一长，手臂酸了，失手把三妹妹摔在水里了。二妹妹急忙把三妹妹从水坑里扶起来，安抚着她，并重新背在背上。三妹妹是很贴心的，有一年母亲做手术动不了，只有四五岁的三妹妹就能伺候母亲，给母亲盛饭、倒水、扶母亲上厕所，母亲感动的逢人就说小女儿懂事。三妹妹很勤劳，她够不着锅，就踩着板凳帮母亲做饭。她学习很刻苦，不用父母操心。

我十岁那年，父母和祖父母分了家，我们跟着父母搬到了前院。祖父母分给我们两只羊，大一些的身上夹杂着少许暗黄色的毛，我们叫它“黄毛子”，小一点我们给它起名叫“二羊”。两年后，这两只羊生下了两只小羊羔，我们喜欢的不得了。有一只长得虎头虎脑的，我们商量后叫它“赛虎”；另一只母羊羔长得很可爱，二妹妹说叫“燕燕”。弟弟说：“不行，还是叫玲玲吧。”因为玲玲和燕燕是一篇文章中的两个小主人公，玲玲聪明、善良，燕燕却自私。尽管我们都觉得“燕燕”更好听，但我们也舍不得小羊羔和坏孩子重名。白天母羊上山吃草，我们就把“赛虎”和“玲玲”抱进屋，放在炕头上。弟弟用自己的鼻子碰它们的鼻子后，告诉我们它们俩的鼻子凉凉的。我们争着学着母亲的样子，喂小羊吃和好的“豆面子”，却因为手法的生疏，害得小羊叫个不停。晚上母羊回来后，我们给小羊羔穿上母亲给它们做的“衣服”，让它们母子团聚。

我们养过一只狗，浑身的毛油光闪亮。我们都很喜欢它，经常瞒着父母给小狗吃我们舍不得吃的东西，以至于让那只狗养成了“护食”的毛病，它吃东西时不许任何人靠近，否则就会发出“吼吼”的低沉的声音。家里还有一头牛，弟弟喂它吃奶糖，结果糖粘在牛的嘴里，牛晃着脑袋，开始我们乐的笑个不停，后来牛一直不停的晃脑袋，我们吓坏了，以为牛活不成了。弟弟把牛叫“小哞”，羊叫“小咩”，狗叫“小bai儿了……”我们三个也这样叫。

我们的玩具，是父亲从学校拿回来的废旧的两块吸铁石、一个放大镜和几枚铁钉，我们经常玩得忘记了吃饭。

识字后，父亲给我们订了儿童刊物。那时很幸福的事情就是看见骑着自行车的父亲下班回家后，从提包里拿出一本《儿童时代》或是一本《小蜜蜂》，我们接过来，迫不及待的看起来，书里的很多故事现在还记得。

再大一些，土地承包到各家，我们就帮助父母亲干农活。有一次我和弟弟去后梁放牛，牛吃着草，我们开心的玩着。忽然弟弟看见一条蛇，我和弟弟吓得牵着牛跑起来。平时走路慢吞吞的牛那天也跟着我们狂奔，我们一口气跑到家，还是惊魂未定的。种地、薅草、间苗、割地、打场这些活我们都是会干，忙的时候，我们四五点就起床，吃完晚饭还要敲打葵花到半夜。后来，我们陆续到外地读书，但每逢放假，我们都会急急的赶回家，恨不能在那几天帮助父母把所有的活干完。每逢暑期，正是雨季，也是小麦收割的季节，我们起早贪黑的把小麦割倒了，拉回家，没来得及打，天就阴起来，一场大雨是在所难免的了。父母亲就领着我们把麦秸一个个的抱进空闲的屋子里，那真是一场和时间的比赛，终于在下雨之前把所有的麦秸抱进屋，我们累的瘫坐在地上，互相看看，每个人的脸上都被汗水冲洗的一条一条的，像个花猫，我们都哈哈大笑起来。

后来，我们陆续的毕业，陆续的成了家，有了自己的孩子。聚在一起的时间就少了。但是不管多么忙，我们都会在过年时聚到父母身边，回忆着过去，憧憬着未来。虽然我们因为观念的不同，因为意见的分岐争吵过，但我们很快就会忘记。我们会为对方的开心而欢笑，会为对方的烦恼而忧伤。更重要的是，我们用实际行动时时的影响着我们的孩子：虽然你们都是独生子女，但是你们就是血浓于水的亲手足，在以后的日子里，你们要像我们一样互相扶持、互相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