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意的野菜

诗意的野菜

西北春天多风，西北偏西的风兜着圈地刮，早晨到下午，时而停时而吹。向阳的栅栏下，绿绿的一圈草，要不了多久，这绿洇染开来，绿了花枝树梢，终将在浓墨重彩里迎来炎热的夏。这个时节，若是在田间地垄，会有各种各样的野菜迎风摆动着绿色的叶片。

《诗经》中那些天真烂漫的少女，她们大约也是在这样的时节，挎着竹篮，且歌且行，在流水边、山野间“采薇”、“采荇菜”、“采耳”、“采彤管”，无拘无束的女子，采摘绿色的野菜、桑叶，红色的茅草，也采摘无边无际的情思。其中一些野菜，在古时今日都十分常见，它们不仅是餐桌上的美味，也沉淀着千年的芬芳，盎然的春意里，不妨学一次古时的女子，尝试着亲手采摘烹调野菜，在这诗意的美味中沉静一会。

蕨菜生长在山间沟壑，碧绿缠绵，丰盛繁茂，可以烹炒，也可以凉拌，清脆爽口，让人唇齿生香。周灭商时，那“不食周粟”的伯夷、叔齐便是只吃蕨菜、薇菜，很后饿死在首阳山中。在《诗经》的时代，“徒彼南山，言采其蕨；未见君子，忧心惙惙。”（《召南·虫草》）有痴情的女子独自登上高高的南山，一边采摘蕨菜一边等候心爱的恋人。辗转不见恋人，只有蕨菜遍地陪伴着女子苦苦守望，真是思念至深，忧心切切啊。

苦菜和荠菜很是有名。它们不拘土壤，也不介意南北，在广袤的大地上随处滋生，成为春天里很让人喜欢、采摘、品食的野菜。无论蘸酱生吃，还是做汤包馅，无论甘苦，都让人回味无穷。苦菜味苦，荠菜却是有些甘甜的。它们联袂出现在诗经中，再现了一个弃妇的忧伤情怀。“谁谓荼苦，其甘如荠。宴尔新婚，如兄如弟。”（《邶风·谷风》）女人被弃，在凄风苦雨中离去，回头看丈夫与新欢新婚燕尔，相好如蜜，自己真是情何以堪？低头看见遍野生长的野菜，不禁叹息：苦菜的味道虽苦，可是与我的心相比，却是荠菜一样甘甜啊。在这里，野菜成了女子心灵的寄情，散发出无可遣怀的怅惘忧伤。

少年时，春天，和小伙伴们一起在山间田野中摘寻野菜，浑然不知道这些野菜已经生长了四千年。四千年啊，风雨轮回，岁月变迁，多少物种灭绝了，又有多少物种诞生了。野菜始终蓬勃茂盛，它们穿越时空，铺排在一叹三咏的诗篇中，也为我们的记忆留下诗意的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