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红贤-- 母亲摔伤的日子

郭红贤

“妈动乱子了，大腿骨折，前几天做了手术，现在已经出院了......”电话的那端传来母亲断断续续尽量放轻松却能感觉到万般痛苦的声音，电话这端作为大女儿的我更是心急如焚，归心似箭，因为小病小灾的话，母亲是不会轻易给在外工作的我打电话，正值寒假，我恨不能直奔老家，立刻陪护在母亲的身旁。

母亲退休多年，现已八十来岁，平时也能料理自己，就是有点头疼脑热，也有孝顺的弟弟妹妹来回照看，为了不过多的影响儿女的工作和生活，也为了享受电梯的方便和地暖的好处，她坚持一个人居住在荣盛小区的高层里，但严重的帕金斯综合征，让母亲的手颤抖得连一杯开水也拿不到嘴边.......白天的时候弟弟妹妹抽空过来给她做饭，晚上轮流给她作伴，日子没安稳两天，又摔伤了……

回到家中，在母亲身边没几天，我就明显地感到一向性格坚强，积极向上，热爱生活的母亲有些颓废和落寞，甚至有点暴脾气了，母亲似乎比同龄人更加的显老，腰也驼了，背也弯了，甚至曾经一米六的个头也缩小了好多母亲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你和她说话，或者不理，或者会和祥林嫂一样的唠叨着“腿是不是要坏了？”“是不是再也站不起来了"，甚至也不看电视，不看新闻，对着窗外一发呆就是半天，就是你给个讲笑话，她那紧锁的眉头也是一筹不展。我知道母亲心里的病比身上的病更为严重，她怕拖累儿女，她怕自己再也站不起来。

于是我们就给她讲起外公，外公骨折后，是如何坚强地锻炼自己，以至于没有瘫倒在床，没想到还真顶用，经历了手术后，连动也不让动她的母亲，竟然忍着疼痛自己开始活动了，先是在床上，每天坚持踢腿，伸腿，10下到50下，也能让我们帮她倒洗脸水，帮她洗脚了，有天，我帮母亲剪完指甲后，紧紧地握着母亲这双饱经沧桑而又充满磨难的手，真是百感交集，是啊，这曾经是怎样的一双手啊，那样的陌生又是那样的熟悉，这双手费劲了多少苦难和周折，才把我们一个个拉扯成人，而自己去已老的没了力气。

我清楚的记得，手术后的第十天，我正在厨房做饭，扭过身竟发现母亲在床边拄着床沿站了起来，我激动的说，“妈，你站起来了！”，母亲也激动地说：“是啊，是啊，我竟然站起来了！”颤颤巍巍的母亲在我们的鼓励下，对生活重新有了自信和渴望，慢慢地她把脚步移到了靠近沙发床的阳台上，重新坐到了她心爱的竹椅上了，平时老人家有个爱好，一是在阳台上看书读报，二是和她的老闺蜜张阿姨坐在在竹椅上聊聊天。一张简易而稳当的书桌，两把结实而又时尚的竹椅，一边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太，高兴时，满脸褶子里藏不住的笑容，难过时互相握住的两双苍老的青筋暴起的手，这是一幅再有钱也买不来的风景画，作为儿女的我们早已把这幅画挂在每个人的心头。

我亲眼目睹了母亲病情的好转，不由得发自肺腑的感慨，现代医学技术真是发达，像母亲这样的严重骨折，只需要上一个小小的钢针，就可以固定好，和以前一样的行走自如了。母亲由刚开始的下不了床，十五天左右后，拉住我的手可以进卫生间了，再过了一周多时间，母亲拄着拐杖可以独自的去房间的任何一个地方了，但医生告诫一定不要走太多，悄悄地告诉你，有一次她闲不住帮我扫地，竟然把笤帚当做拐杖的拄了出来，发现后大家笑作一团同时也都也都吓坏了，因为可怜的老母亲再也经不起折腾了，千万千万地告诫母亲，一定一定要棍不离手啊。

一天三顿饭，日子在不知不觉地从眼前划过，一个假期就这样要结束了。在收拾衣服的时候，我突然想起父亲去世前曾一再的叮嘱我，要常回家陪着母亲，不要让她老人家孤单。以前我认为母亲不是在厨房就是在操持家务，是不会孤单的，可我当打开门，向母亲挥手告别时，我才发现拄着拐杖的母亲眼眶里满是不舍，白发里满是依恋，母亲老了，老的已经需要儿女陪伴了，我轻轻地拥抱着瘦小的母亲，默默地盼望着暑假的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