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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遗憾_2

来源: 常识文学城 时间:2021-10-30

父亲的遗憾

父亲去世后,家中在我名下的老屋成了闲房。无人居住,加之年久失修,有些破败不堪,院里也是杂草丛生。反正不会回去住了,也没有在老家再起新房的打算,于是委托哥哥帮我把它给“去”了。很快哥哥就打来电话,说找好了下家并谈拢了价钱,让我回去办理转移手续。放下电话,当年盖这处房子烧窑的情景,不由地浮现在我眼前。

老家这套房,是我10岁那年盖的,算起来已近50年。

之前,我家住的是3间低矮的平房,内坯外砖的那种。由于年代久远,院子的地面比屋里高出将近半尺,下雨屋顶漏水,门口倒灌。炕上有毒蚂蚁,墙缝里有蝎子,满屋子老鼠洞。7口之家,5个孩子一天比一天个高,两条炕怎么也睡不下……父母下定决心,无论如何要盖新房!

可老宅地方太窄,旧房拆了重盖意义不大。好在有同宗叔叔、伯伯的支持,用我家老宅和他们相邻的两处空闲宅基地做置换,每家再各补偿他们200块钱,算是解决了宅基问题。

当时,每间房子造价至少需要500元。新址是4间的地儿,至少需要2000元。在那时候来说,这是个不菲的数字。父母勒紧腰带,总算凑齐了这笔钱。当时父母的心气很高:既然要盖,就盖里外满砖的,而且要盖青砖房!老刘家要盖一砖到顶的青砖房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传遍全村,令所有人羡慕不已!

为了省钱,父亲决定自己砌窑烧砖。1974年春天,谷雨时节,父亲把年轻力壮的亲戚召集起来,组织了一场扣坯会战,只用3天时间就扣足了烧窑用的土坯。等坯干透后,又托人买回十几吨“阳泉大渣”,从蠡县转盘窑请来两位师傅,烧窑的浩大工程就启动了。

“一个好汉三个帮,一个篱笆三个桩。”过去在我们老家,人们拆屋盖房、装窑出砖等劳动强度大、需要人手多的大活,都是乡亲们助工。所谓助工,就是义务去帮着干活,既不计报酬,也不需要管吃管喝,半笸箩散烟卷、一大锅绿豆汤就得。乡亲们在烧窑师傅的指挥下,砌窑筒、装土坯、填煤块……很快就装好了砖窑。点火、烧窑,随着窑口冒出的滚滚白烟,父亲的脸笑成了一朵花。

烧青砖需要从窑顶不断地浇水,既不能过大,也不能太少。按照师傅的指点,18岁的哥哥和16岁的大姐挑起水桶,一遍一遍地奔忙着。眼看胜利在望,烧窑师傅回去继续工作了。走之前特意嘱咐,窑要闷21天,期间不能打开封着的气孔。可就在第15天,心急的父亲忍不住想看看,于是扒开一个火道,掏出了两块砖。但见扒出来的砖,纯正的青色,敲起来锵锵有声。父亲手里拎着这两块砖,在村里四处显摆,砖窑似乎已大功告成。

孰料,这一扒,令父亲犯下一个致命的错误。因为烧制的过程中提前跑了气,等起窑时才发现,整个窑只烧出不多几块青砖,其它全部报废。父亲急火攻心,大病一场。重烧一窑?显然折腾不起,而且再烧砸了怎么办?自己烧窑谁都没有十足的把握。父亲不得不再托人,从县砖窑厂买回2万块红砖。

于是,全家人梦想中一砖到顶的青砖房,变成了红砖房。而那窑说砖不是砖说坯不是坯的废品,被用来砌了内墙。没让我们住上一座好房,也成了父亲一生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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