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小姐，吃个饭
文 | 杉木
风吹起了蛰伏的发梢
露出了鬓角那几根白发
阳光将影子拉得修长
你的笑，我经年不忘
一生短短长长
相逢自思量
题记：十年有多长？不知道。
记忆会有多深？也不知道。
“你现在和他关系还好吧？”面对十年不见的她，海川还是忍不住问了不该提起的话题。
“蛮好的，真的。”
季依然是十年前那种爽朗的样子，大大咧咧的回答。岁月一点都没有改变她的容颜，很好的痕迹就是鬓角留下几根不易发现的白发，曾经喜欢的低胸圆领衫外面多了一件修身的长袖外套而已。看着海川担心的眼神，季赶紧又补了一句：
“现在没事也经常出去玩玩，或者一起吃个饭，或者带孩子一起参加一些活动，和别人家没有什么不同。”
“哦，那就好，真是一点影响没有就好了。”
海川有点如释重负的感觉，旋即又觉得哪里有点不妥，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潜意识总是不知不觉地影响他，刚刚舒缓的眉头自然而然地又蹙在一起，变成明显的“川”字。有人说海川喜欢蹙着眉头，给人苍老和深沉的感觉，潜台词也有认为他是装酷，其实海川心里清楚，这皱眉的习惯都快有十多年了吧，未必是有多少不开心的事情，但是总好像有或多或少的心思，说不清道不明得，其实也没有必要和别人解释什么。
“不过，从那次以后，他就一直喊我季小姐，再也不喊我季了”
“哦？”
“他心情好就会说：‘季小姐，吃个饭’；或者电话里面说：‘季小姐，晚上不回家。’”
“‘季小姐’？为什么呢？”海川的眉头蹙的更厉害了。
“不知道，估计是习惯了吧，反正喊的也很亲热、也蛮开心得，我没有闲心思想许多，一直就答应着，这不，都习惯了，觉得也蛮有趣的，都四十的老妇女了，还被喊成小姐，哈哈哈。”
“放心的很，你还敢吃了我不成！”
季几句话一说，爽直的性格就从牙缝里面挤出来，这曾经被海川形容为银铃一般的笑声又一次迷漫在他的身边，熟悉而又陌生，亲切而又钻心。海川想起了古龙有部记不清名字的武侠小说，那里面写到：你可以知道，笑不但是灵药也是一种武器。此刻，这种笑让海川在想用什么样的武器来形容，天机棒？子母环？小李飞刀？这要是搁在十年前可不是这样的，海川立马就会想到一种致命的武器，“百晓生”兵器排行榜上上榜武器。海川和季都是武侠迷，金庸的、古龙的、梁羽生等等的都看，当年很疯狂的时候，遇到一本好书都是一人看一半，然后探讨交流，甚至会吵到半夜，不过那是二十年以前了，那时候海川和季都刚刚从学校毕业，鬼使神差竟然被同时分配到一个公司，共同的武侠爱好让俩人有点疯疯癫癫地。那时候，季就喜欢笑，海川总是形容这种笑是西门柔的“蛇鞭”——毒且缠人。
“季小姐，吃个饭。”海川无端的重复了这句话，心思就有点恍惚了。他实在不懂为啥喊自己老婆是小姐，可以有多种称呼啊，“亲爱的”、“宝宝”、“娃娃”、“季季”、“小季”或者直接就是“季”，真不行也可以喊“猫猫”，当大脑想到“猫猫”的时候，海川不由得一阵苦笑，他是属老鼠的，偏偏季也是属老鼠，但是季总是欺负他，时间长了，季说她自己属猫，而且是专门对付海川这只小老鼠的猫。
为啥喊季小姐呢？海川一头雾水的猜想着一切可能。
“你这次回家，他放心？”
“放心的很，你还敢吃了我不成！”
这俩人真疯啊，一点都不顾及！
海川在季的调侃中觉得她酒喝的有点晕乎乎了。记忆中，好像二十年前季是喝酒的，但是又好像十年前季不喝酒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餐饭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吃，酒也不知道什么开始喝，海川感觉很模糊，有什么样的菜，喝了什么样的酒，更记不清楚了。是不是还是山边的那个农庄呢？海川不敢肯定，因为这个农庄好像歇业已经七八年了，这又是什么时候重新开业的呢？
季出门向山上的小道走去，很显然，季酒喝多了，因为十年前季要是喝多了就会去山里面的小路上，欢快地走，踉踉跄跄地走，歪歪扭扭地走。那时候酒喝多了，季从来都不要海川搀扶，总是摆一摆手：避嫌，避嫌！但是大家清醒的时候，从来就和海川不避嫌。二十年前刚刚上班的时候，俩个人为争看一本武侠小说总是打打闹闹，能一同从公共宿舍的床上翻滚到床下，同一时间到公司上班的军转干部老郭总是大大的感慨一番：这俩人真疯啊，一点都不顾及！老郭说这话是有道理的，那时候季有一位恋人：大学同学，小伙子高高大大的，蛮帅，虽然人在外地很长时间才来一趟看望季，但是同事们和他都认识，海川和他也熟，不过海川和季在一起疯的时候并没有过多的考虑，他俩都不认为彼此有什么过分的动作。
海川不停的拍着季的背，季的表情很痛苦，开始不停地呕吐。海川不知道还可以做其他什么事情，只能轻轻地拍她的背，并且不停的纠结自己：拍重了怕痛了她，拍轻了又怕不起作用。季呕的更很了，都是青的绿的水，海川便忘记许多的怪想法，把手自然地放在她的背上轻轻地抚摸和按揉，季温润的肌肤迅速感染了海川的手，海川有点心旌动荡。这是第二次吧，十年前海川也这样抚摸过季然的后背，海川甚至在衣服外面都用手指解开了文胸后的挂勾，海川能清楚地记得他俩彼此浓重的呼吸。
读书的时候，化学老师说，催化剂的重要性怎么形容也不为过，几何老师说辅助线是解决一切难题的不二法宝。人生，有的时候也会遇见催化剂和辅助线，海川和季就是这样。
可是这神一样的一切都被十年前的一次事情打败了。
在十年之前的那一个十年时光里，无论是打打闹闹，还是一块旅游，他俩一直都关系非常好，却又从来不谈两个人内心感觉，好像俩人就是天生的好朋友，是哥们或者姐们一样。季帮海川找女朋友，选择女朋友，甚至为了怕海川的女朋友吃醋刻意回避和海川的朋友关系，对海川的工作更是铁杆支持。海川照顾季，在季结婚的时候全程帮忙，替季在外地的家采购装修材料，在季女儿出世的时候海川更是全程陪同，季娘家、婆家的事情，海川都全部海清楚甚至许多事情都是海川决定处理的。但是，这样的两个人在十年之间却不曾说过一句暧昧的话，做出过一件暧昧的动作，可是这神一样的一切都被十年前的一次事情打败了。
海川和季所在的公司在外地成立了分公司，季的爱人也调到这个分公司所在地的另一个单位上班，理所当然的，季就要去分公司上班，季终于舒心了一口气：夫妻分居的日子总算熬到头，海川也真心的替她高兴。忙忙碌碌多少天之后，海川很终开车带季去总公司拿调令，一切都完美了。在送季回家的路上，海川随手就放了一张cd，也就随手按了一首歌——田震的《未了情》，现在看，这个时间段，这首歌便是催化剂、便是辅助线，田震用痴情又低沉的嘶哑嗓音唱到：
都说那有情人皆成眷属
为什么银河岸隔断双星
虽有灵犀一点通
却落得劳雁分飞各西东
早知春梦终成空
莫如当初不相逢
恨重重怨重重
人间很苦是情种
一步步追不回那离人影
一声声诉不尽未了情
海川和季的眼泪就下来了，而且没来由的哗哗不停止，海川无法开车，在稍微僻静一点的路边停下车，季用嚎啕的哭声代替了曾经在海川耳边的反复出现地银铃一样的笑声，他俩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是什么让他俩如此伤感！海川*一次用心地抱住一直啜泣不停止的季，然后让这首歌单曲循环，不知道在第几遍的时候，海川吻了季，这样的吻陌生却又理所当然，不知道又在另一个第几遍的时候，海川解开了季文胸的后背扣子......
“铃铃铃”，刺耳的铃声忽然响起来，海川的手像触电一样停下来。
原来是季的老公打来地，因为季告诉他今天办好调令坐火车回家和他好好庆祝一下，然而这鬼使神差的一首《未了情》耗费了海川和季几个小时的时间，在极不自然和心虚的情况下，季编了一个破绽百出的理由，后面的一切就回到生活中，和所有偷情事败一样，海川和季在各自的家中那是如何的吵闹！如何的解释！如何的不信！如何的折腾！
海川和季自此以后便未曾再见过面、也不曾有个一点联系，在这次见面之前，海川也曾经多次后悔，早知道彼此有感觉为啥在一起的时候就没有说过呢？要是说了，也轮不到这些烦人的故事发生。为啥都不在一起已经天各一方，却又偏偏发觉彼此是心里相爱呢？海川其实一直是糊涂的。这次见面是不是会有机会呢？海川想着想着，抚摸季的手就湿润而且哆嗦起来，曾经解开扣款的手这次益发的不听使唤，无论如何都解不开。
“铃铃铃”，刺耳的铃声忽然又响起来，海川忽然惊醒，翻了一个身，习惯性按住闹铃，哦，原来是一个梦啊！但是耳边却清晰的听到一个声音：
“季小姐，吃个饭？”
早知道彼此有感觉为啥在一起的时候就没有说过呢？
要是说了，
也轮不到这些烦人的故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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