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离别需要流程
正在办公,一串悦耳鸟鸣传来,看窗外梧桐树,两只喜鹊从这枝跳到那枝,对着窗口一声一声啼,心里暗想:今天谁有喜事?
儿子打来电话:“妈妈,我明天上午11点就到西安了!”
“是吗?真的吗?”我的心一阵狂跳。“那就好。”我大声回答他:“我去车站接你!”不容易呀,我又熬过了两年。
平日里,熟悉的人总是夸赞我的小子很“优秀”,询问他飞得高不高。唯独我想着见面了,问一问他飞得累不累,苦不苦。可是我又怕未开口泪先满面,扫大家的兴。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二十天过去了,掐指一算我们呆在一起的时间也不过三天。每次我离家上班他都要坐公交送很远很远,这是否就是“长亭外”的“送别”。
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都是回忆。儿子蹲在门口穿鞋,我站在镜子旁边等他。儿子搂着我的肩对着镜子喊:“妈妈――”一声高喊。“哎!”我平静地应声着。“妈妈!”又是一声低:“我不想走!舍不得你和我爸。”儿子笑笑的。我的泪喷薄而出,高声喊:“快点,再磨蹭火车跑了,又要改签了。”说完,我把门一摔,往楼下跑。
他迈着军步,从卧室走到书房,从卫生间走到阳台,给花淋了一些水,把狗粮添上,又在镜子前面自娱自乐的舞了一段“小苹果”,录了抖音发给我。我大笑着说:“你这哪是‘小苹果’,分明是青苹果。”儿子的屁股拧得更欢实了。这是刚才发生的事,下一刻屋子就剩我一个人了。
老爸把他的大行李箱,洗漱袋二十分钟前搬下楼,此时车喇叭一声一声地鸣笛。
儿子每次走都要留一些小尾巴:“儿子,手表忘戴啦!”我在电话里大喊。
“是吗?有点着急了。下次回来拿。”
“我的健身卡呢?”我又在电话里大叫。
“哦,在我枕头下面哩!”掀开枕头,哇,眼睛一亮:一幅青蓝色玉镯躺在那,清秀、晶莹、丰润、婉约。这个大男孩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文艺心?纸条上写着:亲爱的妈妈,请笑纳。我沉默的戴上,有点大,心却十分欢喜。
订了一桌饯行餐,看着时间紧张,一家人约定骑单车过去。我摇摇摆摆地骑上车,僵直的不敢四顾。儿子骑着车在我前后左拐右窜,我说:“你离我远点,我会撞倒你!”冷冷的风拂面,有点冷。
“妈,停下,停下!”儿子在旁边大叫。把我逼停,给我竖起衣服领子。
儿子回家,家就像棋盘,处处是他的东西。窗台上是他的衣服,洗漱台上是他洗面奶,扑面水,桌子上是他的书,茶几上是他的零食,真受不了他的乱。把东西规整一下,他又拿出来。他是远方的客人,几年才回家一次,怎么好发脾气,只好笑着调侃他一番。他不恼,从早到晚宅在家里,抱着爆米花看剧情,笑得像个傻子,斜窝在沙发上打游戏,急了又是说又是叫。
晚餐开始了,突然从床上跃起隔房喊:“妈,打篮球去了!”门已经碰上了。赶紧追出来拉开门,对他的背影大声叫:“饭端上桌了。”
“你和我爸吃!”
“那你呢?”
“我和朋友一起吃!”简直就是讨人厌的小兽。
他走了,带走了他的东西,房子就像被餐食,留下乱七八槽的屋。每个屋子都有他的蛛丝马迹,我在收拾残局,心情荒落的一地鸡毛。一会儿就想起他,猜他这会儿走到哪了?他在干什么?
“妈,刚过唐山。正在吃你买的咖喱饭。”
“妈,车到天津,刚去买了‘驴打滚’很好吃,下次一定给你带点”!
“妈,到北京了,我去清华园转了一圈。”我眼前出现他拖着大行李箱,匆匆走在陌生街头,不知道他想的是什么。
“妈,到宿舍了。太冷了,还是家里暖和。”这会儿家也好像被他撕了个大豁口,空荡荡的冷。
“咱们去外面吃吧!你是客人。”我围上围巾。
儿子把我的围巾挂回去:“你给咱在家里做吧。”命令道。
“以前你总是喊着要在外面吃,说外面的饭好吃。”我有些不相信。
“以前天天顿顿吃你做的饭,不是吃腻了吗?”
“外面大厨小馆,味道浓郁,舌尖有味,我的手艺太差,味道寡淡。”
“小锅小灶做出来的有饭香。”他一边说一边给我系上围裙,把我推进灶房:“我都忘你做的饭的味道了。”他把推拿门关上。
我打开了煤气灶,一阵油烟飘出。他躺在阳台吊床上,一本杂志蒙在脸上,太阳暖暖的晒着。
门被拉开,儿子半个身子斜靠在门上,下颌放在我的肩上“妈妈,你在家里就有意思了。”
“有啥意思?”
“家就有烟火气了!”
“呀!炒肉哩,给我来一点。”儿子把饭勺在案板上敲得叮咚响。
“妈,睡了吗?”
“还没呢!”
“在干什么?”
“在读书!”
“睡吧,不早了!”
“再等一会儿,睡不着。”
“假话,我们一起看电视,不到五分钟你鼾声拉起来了,震耳。”
“是吗?有那么夸张吗?妈妈老了。记得有一次我和你一起走路,走累了,坐在路边的石凳休息一会儿,头枕在你肩上睡着了。”
“我记得。”
“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知道。”
“不早了,睡吧。”
“睡!夜已二更。”那边是念白。
很多年前,读龙应台的《目送》,当读道:“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母子女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当时觉得句子美,很伤情,便摘抄了下来。今天才感到我的心境如她那时一样的苍凉。五十岁以后人开始走下坡路,而人生的况味开始爬山。儿子越来越像个迁徙的候鸟,我是旧巢里的谷鸟,只能守住窝。“再见”不知还要等多久?不知“再见”能见多久?好在我们都好好说了“再见”。
我明明舍不得目送“儿子”的背影渐行渐远,但依然殷切地希望他远走高飞。哎……长长的一声叹息,我用尽毕生力气,只是抵达了生活的平凡。
2019、12、12于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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